疯娘

我曾经一次次地写过自己的娘，因为提到娘我就有着说不完的故事，因为娘对于我们兄弟的爱是那样的深沉，因为娘不仅勤劳善良更是命运多舛。

在我小学毕业的那年的春天一个落雨的晚上，劳作一天的娘，吃过晚饭，突然坐在地上浑身发抖，口里面念念有词，说自己是村里的谁谁谁，想去回家看看。娘说的人在村子里刚刚去世不久，看着娘在胡言乱语，我们兄弟听着很是害怕。迷信了一辈子的奶奶说：“你娘这是撞着人了，要愿意就会好了。”奶奶让我们从灶屋里端来一碗水，又从面缸里捏了一小撮面粉，愿意着说：“谁谁谁你走吧，别搁这缠俺来，你再不走俺就嚼（骂人的意思）你了，俺把你送走。”说着让娘对着碗里吹了口气，把面吹开。然后奶奶让我把碗端到院子外面的大路上泼出去，再背着手回来，不能回头。回来后把碗碗口朝下放到灶屋的门旁。说也奇怪几分钟后，娘渐渐恢复了正常。

 毕竟我们也是读过几年书的人了，而且读过鲁迅踢鬼的故事，从小就不相信会有什么鬼神，可是这样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我也一直很纳闷。可是后来的事情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娘这样撞着人的情况经常发生了。父亲对我们说：“你娘这是得了精神病，也就是疯了。”说到了疯，我是深有体会的，村子东头有一个疯子，常常满村地乱跑，经常打人骂人，我们孩子去上学看到他就要远远地躲开。我娘也是要疯了，我们兄弟谁也不相信。

 我们不愿意相信的事情终于爆发了。一个阴雨连绵的春日，娘一连几天嘴里说她是天上的什么神仙下凡了，时而哭时而笑，天天晚上也不睡觉，在院子里这扒扒，那捣捣。看来娘这回确实是疯了，可是娘看到我们的时候，不打不骂，而且对我们说：“你们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将来要考上大学的，神仙会保佑你们的。”娘虽然不清醒可是还是希望自己的孩子将来有出息的。

父亲在乡下的药铺里为娘包了很多的草药，天天煎着喝，又包了安神的朱砂到安眠药，可是一直没有很好的疗效。娘被父亲带到了阜阳精神病医院去了，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事情，娘在医院住了将近两个月，因为路途遥远，父亲一个人在医院伺候娘，我们兄弟也很小家里没有一个人去看过。后来听父亲说，在医院里经过多次的电疗、吃药、吊水，娘的病终于有了好转。眼看就要收麦了父亲才带着娘回到了家里。回来后娘也是每天吃药，一直吃了好多年。因为这种病在每年的春秋两季最容易犯的。直到后来娘得了肾结石，又一次住进院，经过全身麻醉做了手术，手术后，娘的精神病才不再吃药也很少再复发。

 娘的年轻的时候，每天要操持着家务，忙了家里忙地里。农闲事有时候还去街上做点小生意，在街上卖过苹果和梨、卖过葡萄、卖过鸡蛋、卖过西瓜、卖过棉花。比起村子里其他的妇女娘是最勤劳的、最辛苦的。

又是一年的母亲节，我怎能不想起一直坚守在老家的娘亲来。娘已经年近七旬，虽不是白发苍苍，可是由于前几年一场大病，娘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现在只能是够勉强能够自己照顾自己，做些简单的家务。每一次回到老家看到依旧在操劳着的娘亲，想起当年我曾经的疯娘，我不禁泪眼汪汪。

作者：郭西明 ，界首市作家协会、安徽散文家协会会员，界首市黄庄中心学校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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