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朝着那个方向，轻轻比了个手语：“我听见了，全世界的声音。”

  陆知远的修表店开在聋哑学校对面，每天下午四点，总有个穿校服的女孩在橱窗前驻足。她扎着马尾，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葡萄。

  女孩听不见声音，也不会说话。但她看表的眼神很专注，仿佛能听见时间流淌的声音。

  陆知远开始留意她。周一她看的是浪琴怀表，周二换成欧米茄星座，周三又是劳力士日志...每天都不一样。他猜，她大概在完成某种特殊的作业。

  一个月后，陆知远终于在纸上写给她第一句话：“你喜欢手表？”

  女孩眼睛一亮，飞快地回复：“我在学读唇语。手表能帮我掌握时间节奏。”

  从那天起，他们开始用纸笔交流。她叫林默，十六岁，先天性听力障碍。最大的梦想是当配音演员，让那些和她一样的人“听见”角色的情感。

  陆知远翻出收藏多年的老式节拍器，改造后能通过闪光提示节奏。他还在橱窗里放了块小白板，每天写一句电影台词，教她读唇形。

  “今天练习《王子复仇记》。”他在纸上写，“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个问题。”

  林默对着节拍器的闪光，一遍遍调整口型。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从不喊累。

  春天来了又走。林默的唇语越来越熟练，已经能“读”懂简单的对话。某天，她突然在纸上写：“陆叔叔，你能听见声音，是什么感觉？”

  陆知远沉默良久，缓缓写道：“像你看见彩虹时的感觉。”

  七月，林默要去北京参加特教学校的入学考试。临行前，她送给陆知远一个盒子，里面是三百六十五张字条，每张都写着“谢谢”。

  陆知远红着眼眶，第一次用手语比出“加油”。那是他偷偷学的。

  多年后的电影节颁奖礼上，新晋配音演员林默捧着奖杯，对着镜头流畅地说出获奖感言。没人知道她曾是聋哑人。

  直播镜头扫过观众席，有个男人微笑着鼓掌。他手腕上戴着一块特制的手表，表盘会随着声音的频率发出不同颜色的光。

  林默朝着那个方向，轻轻比了个手语：“我听见了，全世界的声音。”

上一篇：顾清欢： 记忆修理铺

下一篇：林小雨： 第八个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