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我去了远方求学,听说老周去年冬天走了。但每当我经过修车铺,仿佛还能看见那盏灯亮着,看见他蹲在灯光里的身影。他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从不跌倒,而是跌倒后,依然能笑着为他人修补前行的路。
巷口修车铺的灯光,总是亮到深夜。那盏挂在铁皮棚下的白炽灯,在潮湿的夜里晕开一团暖黄,像暗海中永不熄灭的灯塔。那里不仅是修理自行车的地方,更是我少年时代的人生课堂。
铺子的主人老周,是个左腿微跛的中年人。他的双手总是沾着黑色油污,指甲缝里嵌着洗不净的印记。可就是这样一双手,能让任何故障的自行车重获新生。我第一次推着爆胎的自行车怯生生走近时,他正蹲在地上补胎。锤子敲打胶皮的声响干脆利落,像某种独特的节奏。
“小事。”他抹了把汗,露出被衬得格外白的牙齿。补胎只要三元,我掏遍所有口袋还差五毛。他摆摆手:“下次路过再说。”后来我才知道,他对所有学生都这样。他说:“娃娃们念书辛苦,能帮就帮。”
去的次数多了,我开始留意他的生活。清晨他拄着拐杖开铺,深夜独自收摊。午饭永远是一个铝饭盒,就着收音机里的评书慢慢吃。有次我忍不住问:“周叔,你的腿……”他沉默片刻:“年轻时在工地摔的。人啊,摔倒了还得爬起来,是不是?”
高考前夜,我的自行车链条断了。赶到修车铺时已近十点,他正要收工。见我满头大汗,他重新打开工具箱:“别急,来得及。”昏暗的灯光下,他专注地修理,花白的头发在光影中格外显目。修好后他坚持不收钱:“明天好好考。”
如今我去了远方求学,听说老周去年冬天走了。但每当我经过修车铺,仿佛还能看见那盏灯亮着,看见他蹲在灯光里的身影。他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从不跌倒,而是跌倒后,依然能笑着为他人修补前行的路。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