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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河:凌晨的面包房

苏河:2025-12-04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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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每当苏河在凌晨三点醒来,走向工作室时,她都会想起那个失眠的夜晚,那扇亮着橙黄灯光的窗户,和林师傅说的第一句话:“进来吧,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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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西老街的面包房,凌晨三点开始烘烤。苏河第一次闻到那个味道,是在失眠的第七个夜晚——她推开窗,冷空气裹挟着小麦、酵母和黄油的香气涌进来,像一只温暖的手按在额头上。

她穿好外套下楼。面包房没有招牌,只有一扇亮着橙黄灯光的窗户。透过雾气朦胧的玻璃,能看见一个系着白色围裙的身影正在揉面,动作像在给婴儿做按摩。

苏河在门口站了很久,直到门开了一条缝。揉面的人抬起头,是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手上沾满面粉。

“需要帮助吗?”声音温和。

“我……闻到了香味。”苏河说。

女人笑了:“进来吧,外面冷。”

这就是苏河认识林师傅的方式。面包房主人,每天凌晨两点起床,开始一天的工作。她让苏河坐在角落的小凳上,递给她一杯热牛奶。

“睡不着?”林师傅继续揉面。

苏河点头:“很多事想不明白。”

“那就看面团。”林师傅把揉好的面团放进盆里,盖上湿布,“它会告诉你答案。”

从那天起,苏河成了面包房的幽灵客人。她发现烘烤有严格的时序:两点半和面,三点第一次发酵,三点半分割整形,四点第二次发酵,四点半入炉,五点第一炉出炉。

每个步骤都有声音:揉面时面团与案板的拍打声,发酵时酵母在湿布下微弱的“滋滋”声,烤箱升温时金属膨胀的“咔哒”声,最后是面包膨胀开裂的“噼啪”声——林师傅说那是“面包的歌声”。

苏河开始记录这些声音。她用手机录下不同阶段的面团状态,配上简短描述:

“3:15,第一次发酵中。面团在呼吸,表面有细密气泡。”
“3:45,分割完成。每个小面团85克,误差不超过2克。”
“4:20,二次发酵完毕。手指轻按,凹陷缓慢回弹。”

林师傅偶尔会讲解:“你看这个回弹速度——太快说明发过了,太慢说明没发够。要刚好,像人生,急不得,也等不得。”

苏河渐渐学会了看面团状态。她发现面团确实在“说话”:发酵不足的面团紧绷沉默,发酵过度的松弛无力,只有恰到好处的面团,在手中像有生命般柔软而富有弹性。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十一月。林师傅的女儿从外地打来电话——孙子早产,需要她过去照顾。面包房要暂停营业至少一个月。

“您走了,这些老客人怎么办?”苏河问。

林师傅正在给最后一批面团割包——用锋利的刀片在面团表面划出花纹,深浅要刚好划破表皮但不伤及内里。她没抬头:“面包房就像面团,需要休息。但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发酵。”

临走前一夜,林师傅教苏河基础操作。不是配方——配方早就给了她,贴在冰箱门上——是“感觉”:

“揉面时不是用手劲,是用身体的重量。”
“发酵不看时间,看状态——像等待花开。”
“出炉要听声音,好的面包会‘唱歌’。”

最后,她把钥匙放在苏河手里:“如果你愿意,可以来照看炉子。不愿意也没关系,让它睡一个月。”

苏河握紧钥匙。金属温热,带着面粉和黄油的味道。

林师傅走后的第一天,苏河凌晨两点自然醒了。她走到面包房,打开灯,一切如旧。配方贴在眼前,工具摆放整齐,只有巨大的搅拌机沉默着。

她决定试一试。

第一次独自和面是灾难。水加多了,面团粘手;盐放少了,味道寡淡;发酵温度没控制好,面团发过了头。第一炉面包硬得像砖头,她坐在烤箱前哭了。

但第二天她还是来了。第三天,第四天……失败的面包堆满了厨房角落,她每天天亮后送给街上的流浪猫狗。直到第七天,面团终于听话了——在手中光滑有弹性,发酵时均匀膨胀,入炉后完美开裂。

第一炉成功的面包出炉时,清晨五点。苏河打开门,发现门口站着几个老顾客:

“闻着香味就知道林师傅回来了?”卖报的大爷问。

“不,”苏河红着脸,“是我……还没到林师傅的水平。”

大爷拿起一个法棍,掰开听声音——好的法棍掰开时有清脆的“咔嚓”声,内部气孔均匀如蜂窝。“可以了,”他咬了一口,“有七成像。”

从那天起,面包房在苏河手中继续运转。她渐渐理解了林师傅说的“面团会说话”——真的,当你静下心来,能感觉到面团在手中微妙的变化:温度、湿度、发酵程度,都通过触感传递信息。

她还发现,每天最早来买面包的人都有故事:

五点半,环卫工李阿姨会买两个豆沙包。“一个当早饭,一个中午吃。以前我女儿做的豆沙包最好吃,她嫁到外地后,就只剩这里的了。”

六点,高三学生小陈买全麦吐司。“备考需要体力,这个耐嚼,能帮我集中注意力。”

六点半,退休教师王爷爷买老式面包。“我老伴生前最爱这个。她走三年了,我每天买一个,放在她照片前。”

苏河开始为这些常客做小小的调整:给李阿姨的豆沙包多加一点馅,给小陈的吐司切得更厚,给王爷爷的面包烤得稍微焦黄——他老伴喜欢那样。

她把这些故事记在烘焙日志的背面。面团的状态在前,人的故事在后,像两种不同的发酵。

十二月,林师傅回来了。她没有直接进厨房,而是站在门口看了很久。苏河正在给一批可颂刷蛋液,动作已经熟练。

“你找到节奏了。”林师傅轻声说。

苏河回头,眼眶发热:“还差得远。”

林师傅走过来,摸了摸正在发酵的面团:“不,你已经懂了最重要的——面包不是产品,是时间、温度、双手和心的合作产物。”

那天她们一起工作。林师傅几乎没指导,只是在关键时刻提醒:“现在可以了。”“温度够了。”“让它再睡五分钟。”

最后一炉面包出炉时,天已大亮。两人坐在厨房的小凳上,分享一个刚烤好的乡村面包。外壳脆,内里软,麦香浓郁。

“知道我为什么每天做面包吗?”林师傅问。

苏河摇头。

“我母亲是面包师,祖母也是。文革时家里烤箱被砸了,母亲偷偷用铁锅在煤炉上烤,给我们兄妹四个吃。她说,只要还有人在做面包,日子就能过下去。”林师傅看着手中的面包,“后来我明白了,面包是‘继续’的象征——无论发生什么,新的一天,新的面团,新的烘烤。如此循环,就是生活。”

苏河想起自己失眠的原因:工作压力,感情困惑,未来迷茫。但在这个充满面粉香的凌晨,那些问题突然变得可以忍受——不是因为解决了,是因为被放进了更大的语境:发酵需要时间,烘烤需要耐心,而失败的面包可以喂猫,也可以成为下一次成功的台阶。

如今,苏河依然每周去面包房帮忙两天。她辞去了原来的工作,开了一家小型烘焙工作室,专做手工面包。工作室墙上贴着她的烘焙日志和顾客故事,取名为“发酵时光”。

林师傅的身体不如从前了,每天只做早上的三炉。但她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她说:“只要我还能揉动面团,就要继续。因为有人需要这个味道——不是需要面包,是需要‘每天都有新鲜面包’这个事实本身。”

上周,苏河的面包工作室来了个特别的客人——一个失眠的年轻人,像当初的她一样,被凌晨的香气吸引而来。

“我能看看你怎么做面包吗?”年轻人问。

苏河递给他一件围裙:“可以,但要安静。面团在睡觉,不能吵。”

他们一起工作了三个小时。从和面到出炉,年轻人几乎没说话,只是观察,偶尔帮忙。面包出炉时,他说:“我好像……没那么焦虑了。”

“因为面团教会你两件事,”苏河切下一片面包递给他,“第一,一切都需要时间。第二,在等待的时间里,你可以做很多微小但重要的事——比如给面团翻面,比如调整温度,比如让自己也慢慢‘发酵’成更好的人。”

如今,每当苏河在凌晨三点醒来,走向工作室时,她都会想起那个失眠的夜晚,那扇亮着橙黄灯光的窗户,和林师傅说的第一句话:“进来吧,外面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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