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贫志坚拒诬陷,恩情不负守初心。
舅舅的祖父从营口历经艰辛回到家时,当时的家里已十分窘迫了 —— 他父亲早已离世,只剩母亲一人苦苦支撑。他用微薄的军饷盖了间简陋的土房,后来娶妻生子,日子却依旧艰难。只因他家姓氏冷僻,加上家里亲戚不多,很多人多瞧不上,更没人愿意搭把手。他没什么手艺,只能靠拼命卖苦力拉扯一家老小。 舅舅的父亲与我外公年纪相仿。那时两家在当地都是小姓,且舅舅家是外乡迁来的,便常相互依靠。虽说都不富裕,但外公家条件稍好些,总会在舅舅家青黄不接时,悄悄接济些粮米度过难关。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不紧不慢地过着。舅舅的父亲长成了壮实的小伙子,外公也从学校毕了业,在家人帮衬下进了地方政府做文书。他仍像从前那样,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和之前一样经常给舅舅的父亲及家人一点帮助,也不是很多 ——有时是一小袋盐巴,有时是过节剩下的干净饭菜,甚至有没穿过的新衣。若有人欺负舅舅家,外公也会站出来劝阻。虽说外公家人丁不旺,但他是本地人,又在政府做事,旁人多少会给些面子。后来,外公的母亲还托人给舅舅的父亲说了门亲事,外公又帮他在政府找了份杂工。日子渐渐有了起色,没多久,舅舅就出生了,与我母亲年岁相差不大。舅舅的父亲感念外公多年照拂,便托人说合,想认个干亲。外公也欣然应允,毕竟他这边只有一个哥哥,旁的亲戚本就稀少。
过了几年,大约在我母亲两岁时,变故骤生。因政权更迭,外公意外受到了牵连。他本是个心善的人,从未做过恶事,更没欺负过谁,可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便是一座山。新政府刚建立时,还让外公交代情况,说若没问题便可留任,可日子越往后,局势越发严峻。那时,我母亲的舅舅(即外婆的弟弟)一个新时代的宠儿,恰好回乡。他年轻有朝气,还是党员,又因外婆娘家是镇上大姓,在街面也是举足轻重的,不可避免的成了新时代里受瞩目的人物。母亲的舅舅在工作中或生活中无形就给了一些人压力,可人心复杂,他们内心的世界很难说的清楚,总有人在别处受了委屈,特别有些事情或多或少的与母亲的舅舅相牵连的,对付不了他,便想 “杀鸡儆猴”,把主意打到了外公身上。这是他们的想法,他们也就开始实施了他们的计划,也许这个计划无论成功与否都不会对他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大的影响,甚至对他一点好处都没有,这些人哪怕明知是两败俱伤,哪怕捞不到半点好处,也执意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 他们先是逼舅舅的父亲指控外公,舅舅的父亲悄悄告诉外公,让他务必当心。可外公那时还年轻,自认行得正坐得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舅舅的父亲坚决不肯凭空捏造罪名,很快就被开除了杂工的差事,连家人也遭了不明人士的殴打。但他们始终没屈服。尤其是舅舅的祖父,他是从生死里闯过来的人,当年同伴死在身边都未曾退缩;舅舅的父亲也承了这份善良与倔强 ——他们能为报国护家拼命,能为生计受委屈,却断不肯对屡次帮衬自家的外公落井下石,他不能这样做,在那个年代,这般硬气实在少见。多少人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些违心的事,还总找些光鲜的借口自我安慰,可他们偏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