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剩一树高的时候,我站起身准备告辞。父亲恰好醒了,执意要送我去乘车的地方。正巧有邻居路过,我便借着寒暄的功夫与他道别。这次回来,匆匆相聚,又匆匆离别。我究竟是为了什么回来?或许连自己也说不清。可若不回来,心里又实在放不下;回来了,却又觉得做不了太多事。这种空旷与无助,是生平第一次尝到。
我想到了希望,想到父母鬓边的白发,想到兄弟奔波的背影,想到爱人和孩子的笑脸,忽然一阵莫名的恐慌袭来。之前每到过年父母总会对着神像烧香许愿,我还暗地里笑话他们迷信,觉得他们总在崇拜虚无的偶像。可如今才猛然醒悟,我所期盼的"希望",又何尝不是自己亲手塑造的偶像?只不过父母的愿望朴素切近,而我的愿望,总带着些不切实际的茫远罢了。
半躺在返程的车里,窗外的天地渐渐蒙上一层朦胧。恍惚间,仿佛看见父母在田里弯腰耕作,汗水浸湿了衣衫;看见兄弟们在不同的城市奔波,肩上扛着各自的生活;看见孩子拉着爱人的手,仰着头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过往的片段一一闪过,可未来呢?眼前像蒙了层浓雾,看不清前路该往何方。罢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吧。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这样安慰自己。就像鲁迅先生说的,希望本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这正如地上的路;其实地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