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又一幅古画在案上徐徐展开。师徒二人的身影,与满墙的字画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这幅千年水墨中,最自然的笔触。

“云逸斋”是城里最后一家手工装裱店。七十五岁的苏师傅正在修复一幅破损的《溪山行旅图》。
阳光透过木窗,照在他满是皱纹的手上。棕刷在画背轻轻扫过,力道均匀如抚琴。
“师傅,博物馆送来急件。”学徒小陆捧着卷轴,神色紧张,“说是明代沈周的真迹,展览前必须修复。”
展开画作,霉斑如云,绢本脆若秋叶。更棘手的是画心有多处断裂,墨色已损。
“接吗?”小陆迟疑,“万一...”
苏师傅戴上老花镜,指尖轻抚画意:“画如病患,医者岂能见死不救?”
修复历时月余。每日晨起,苏师傅先净手焚香,方才动工。洗画、补缀、全色,每道工序都做得一丝不苟。
小陆发现,师傅在全色时总要先对着画作凝望许久,仿佛在与古人对话。
“师傅,您在看什么?”
“看气韵。”苏师傅笔尖轻点,“唐人重骨,宋人尚意,明人求趣。不知其魂,何以续其形?”
竣工那日,博物馆专家前来验收。放大镜下,修复处与原作浑然一体,连皴法的笔意都完美延续。
“神乎其技!”老专家连连赞叹。
苏师傅却摇头:“不过是代笔而已。真正的妙处,都在古人笔墨间。”
夜深人静,他独自在灯下修补一本破旧的《装裱志》。这是师门秘传,上面记载着无数绝技。
小陆悄悄来到身后:“师傅,我想学。”
“想好了?这行当日薄西山...”
“但月亮还在。”小陆指向窗外明月,“只要还有人懂得欣赏,传统就不会消失。”
苏师傅笑了,在扉页添上一行字:“癸卯年,授徒陆明远。”
晨光熹微中,又一幅古画在案上徐徐展开。师徒二人的身影,与满墙的字画融为一体,仿佛本就是这幅千年水墨中,最自然的笔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