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老街面临拆迁,高大的榕树和树下的修鞋摊都将成为记忆。但我总会想起老王,想起他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他让我懂得,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创造多么新奇的事物,而在于让旧物重获生命,在于用最朴素的技艺,守护着一段段充满烟火气的往日时光。

老街的拐角,有一棵巨大的榕树,榕树的浓荫下,常年支着一个简陋的修鞋摊。摊主是一位姓王的老师傅,街坊们都叫他“老王”。一辆破旧的三轮车,一个装满工具的木箱,一把磨得发亮的小马扎,便是他的全部家当。
老王的双手,是一本无声的履历。指节粗大,布满老茧和划痕,指甲缝里总嵌着洗不净的黑色污迹。可就是这样一双手,在锥子、线和皮革之间,却灵活得像在跳舞。无论是高跟鞋断裂的鞋跟,还是运动鞋张嘴的鞋底,抑或是皮包上磨损的背带,到了他手里,总能奇迹般地恢复原状。他修补时极其专注,眉头微蹙,眯着眼睛,仿佛在进行一场精密的手术。
我最初对他的敬佩,源于一双我无比珍爱的球鞋。那是我第一次靠比赛赢得的奖品,鞋底磨穿了也不舍得扔。妈妈让我拿去给老王看看。他接过鞋,里外仔细检查了一遍,摇摇头说:“这底子废了,但鞋面还好。我给你换个底,保准比原来还结实。”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我看他如何用刀片利落地切掉旧底,如何打磨粘合面,又如何将一块崭新的橡胶底严丝合缝地压上。那不仅是一次修补,更像是一次重塑。
后来,我去他摊上的次数多了,发现他不仅修鞋,也“修补”着这条街的人情。他会给急着上学的孩子先钉鞋掌,会不收独居老人补鞋带的钱,还会在修好鞋后,顺手把鞋面擦得干干净净。他的摊前,总是聚集着闲聊的街坊,这里仿佛是社区的一个信息枢纽,流淌着缓慢而温暖的人情味儿。
如今,老街面临拆迁,高大的榕树和树下的修鞋摊都将成为记忆。但我总会想起老王,想起他那双化腐朽为神奇的手。他让我懂得,真正的价值不在于创造多么新奇的事物,而在于让旧物重获生命,在于用最朴素的技艺,守护着一段段充满烟火气的往日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