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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远:最后一排的窗

宋知远:2025-12-22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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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位置。但我想,我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一扇窗,寻找那个被框起来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流动的风景。

方便装逼?动画主角为什么总爱坐在靠窗最后一排?

我总坐最后一排。不是个子高,是自愿的。前面是高低起伏的后脑勺,像一片安静的、随着老师话音微微摆动的黑色麦浪。我的位置,在这片麦田的边缘,紧贴着教室后墙。

而我的财富,是那扇窗。

它方方正正,玻璃不算干净,带着雨水冲刷后留下的、地图般的模糊水迹。透过它看出去,世界被窗框裁切成了另一番样子。看不到完整的天空,只有一角,通常是灰蓝的,偶尔有云慢吞吞地滑过。云在窗框里移动时,不像在广阔天空里那么自由,更像在小心翼翼地进行一场无声的表演,只为我这个唯一的观众。

大部分时间,窗外是那棵老槐树。春天,它把几枝新绿伸到窗边,嫩得几乎透明。我用眼睛就能数清叶片上细微的脉络。夏天,它撑开浓荫,滤下的光斑在水泥窗台上跳跃,风一吹,光斑便碎成无数金币,晃动,又重组。秋天,叶子黄了,几片最早凋零的,会粘在玻璃外侧,像疲倦的、金黄色的蝴蝶,停留片刻,又被下一阵风带走。

物理老师在讲台上画着力的分解图,粉笔笃笃地敲着黑板。我的视线,却落在窗玻璃上一只正在缓慢爬行的小虫上。它那么小,小得像一个会移动的标点符号。它从水迹的“山谷”爬向“丘陵”,触角谨慎地探路。它知不知道,自己正在一幅朦胧的世界地图上远征?粉笔灰纷纷扬扬落下,在讲台前制造着一场小小的雪。而我的窗外,老槐树的一块树皮正在剥落,露出下面颜色稍浅的内里。

有时,会飞过一群鸽子。它们掠过窗口的时间极短,短到只有翅膀拍打的“噗啦”一声,和一片转瞬即逝的灰色掠影。但就在那一瞬间,整个被窗框固定的画面,活了。我的思绪会跟着那翅膀的痕迹,短暂地飞出去,掠过屋顶,掠过电线,掠过围墙外我从未去过的街道,然后再被下课铃声精准地拽回来。

坐在前排的同学,他们的窗外是操场、是旗杆、是开阔而无趣的风景。而我的窗外,是一个被缩小的、充满细节的宇宙。这里上演着季节的更迭、生命的远征、以及光与影永不重复的游戏。老师的讲课声、同学的翻书声、日光灯的嗡嗡声,都成了这个宇宙的背景音效。

最妙的是雨天的黄昏。教室里的灯早早亮了,在玻璃上投下我们教室的倒影——成排的日光灯管,晃动的人影,模糊的黑板。而在这层明亮的倒影之外,是窗外真实的、渐渐暗下去的蓝灰色天光,和被雨丝划出无数细痕的潮湿世界。两个世界,一虚一实,一暖一冷,完美地重叠在同一块玻璃上。我坐在明与暗、内与外的交界处,像观察着一个巨大的、缓慢呼吸的水族箱。

同桌曾问我,最后一排看黑板不吃力吗?我摇摇头。黑板上的字,总有办法看清。但窗外的世界,只有这个位置,才能看得如此私密,如此完整。它是我在规整的课程表与无尽习题之间,偷偷为自己保留的一个呼吸孔。

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这个位置。但我想,我总会下意识地寻找一扇窗,寻找那个被框起来的、只属于我一个人的,流动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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