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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心痛(2)

王光辉:2025-11-12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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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孤影沉入芦苇荡,河风呜咽送悲魂。浊世难容清白骨,唯留寂寥满河湾。

河湾的浅滩上立着几棵树,刺槐、柳树、杨树,但不知是什么原因,树都不是很高,也不挺拔,都长得歪歪扭扭的,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压弯了腰。树干刚过人头,枝桠疏疏的,挑着几片半黄的叶子,风一吹就晃,像人在暗处抹泪,晃着晃着,就垂下去了。树脚的芦苇长得比人深,青黄的秆子挤得密不透风,像一群憋着声的人,秋风扫过,就掀起呜呜的浪,蓬松的苇絮乘着光飘起来,有的粘在老树裂着口的树皮上,像扯不掉的疤;有的打着旋儿坠进泥里,悄没声的,连个响都没有。

秋日的河滩静得发憷,甚至连阳光坠地都带着细碎的声响都是那样清晰,像谁在耳边轻轻抖落一把金沙。河水泛着淡金的鳞光,贴着灰褐色的河底缓缓流淌,波纹漫到岸边时怯生生退回去,在泥地上洇出一圈圈白痕,风一吹就散了,像从没来过。滩涂的泥裂成不规则的碎块,活像摔碎的陶瓮,缝隙里嵌着枯干的水草,被晒得发脆,脆得一碰就断,指尖划过能沾起层细沙。远处水鸟扑棱棱掠过水面,翅膀剪开阳光的刹那,滩涂上便投下一道瘦长的影,快得像一声没出口的叹息。 这样的午后原该是能把日子泡软的—— 眯眼晒会儿太阳,听芦苇沙沙讲些家长里短,看河水把时光泡得发糯,连风都该带着点暖。可他站在刺槐下,影子被阳光钉在地上,像枚锈透了的铁钉子,纹丝不动。风卷着苇絮擦过裤脚,他没晃;河水漫到脚边的卵石,溅起星点湿凉,他没低头。他要走了,这念头早像滩涂下的暗流,悄没声息漫上来,把周遭的惬意泡得发沉,沉得像灌了铅。他望着远处被芦苇遮断的河道,水天相接处泛着层模糊的白,像幅被雨打湿的水墨画,晕得什么都看不清。心里头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堵着,却分不清是疼还是闷。

 怪这世界吗?他抬手摸了摸刺槐的树皮,粗糙的纹路像一把钝刀硌得掌心发疼,像摸着半生的坎坷。风里苇絮还在飘,河水还在淌,树影顺着日头慢慢挪——这世界好像什么都没做,草照长,水照流,可为什么偏要把人逼到绝路?又好像把什么都做了,用看不见的手,把日子拧成了死结。

恨这世道吗?裤脚沾着的泥块被风吹得簌簌掉渣,他忽然想起出门时灶台上那只裂了缝的粗瓷碗,碗沿还留着半圈干涸的米汤印,是昨夜女儿没喝完的。世道是什么?是那碗里时有时无的米,是芦苇荡里忽明忽暗的路,还是此刻刮进衣领、冻得人骨头疼的风?他摸不清,也抓不住。还是此刻吹得人眼角发涩的风?一切都是那样的迷茫,迷茫到让谁都无法说清。能说清的只有脚边硌人的泥,手里攥得发潮的药瓶,还有前头那条被芦苇掩得严严实实的路。无奈像滩涂的泥,悄没声息漫上来,先漫过脚踝,凉丝丝的;再漫过膝盖,沉甸甸的;最后漫到喉咙口,噎得人发不出一点声。他张了张嘴,风灌进去,只发出阵空洞的响,像破旧的风箱。 原来这就是命里最沉的那块石头 ——你看得清芦苇荡里藏着的暗礁,看得清河水里旋着的涡流,甚至看得清远处那片云会裹着一场冷雨来。可你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苇絮飘进暗礁,看着涡流卷走落叶,看着乌云吞了日头。什么都说不出,什么都改不了。阳光渐渐斜了,树影被拉得老长,缠在芦苇秆上,像谁抛过来的绳,却怎么也系不住要走的人。他最后望了眼那片泛着金光的河水,水面晃啊晃,晃得人眼睛发酸。然后他转过身,踩着脆裂的泥块,一步一响,走进了芦苇荡深处。 身后的苇絮还在飘,河水还在淌,只是再没有谁会站在那里,把这河滩的静、阳光的碎、河水的慢,一一看进眼里,刻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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