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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心痛(3)

王光辉:2025-11-12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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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旧吏无辜陷洪流,以死明志保家小。历史悲剧总相似,忠良血染河滩秋。

他静静在河滩上坐下,被晒得发烫的土粒正顺着裤缝往里钻。指节捏着烟卷,破例抽了三根,本来他是不抽烟的,烟蒂在脚边积成小小的堆,带着火星的灰烬被风卷着,贴在他沾了沙粒的裤腿上。他强撑着站起来,膝盖咔嗒响了一声,像生锈的合页。心里明明像摊开的账本,哪笔该结、哪笔要清,记得分明,偏要一遍遍在心里过筛子。年幼的孩子夜里要含着母亲的衣角才肯睡,妻子针线笸箩里的顶针该换个新的了,缸里的米也被加满了,加上粗粮够差不多吃到过年了,一遍遍想还有哪些事没办妥 —— 不能给给年幼的孩子、年轻的妻子留半分不便,半分都不能。 太阳一点点往西边的芦苇荡里沉,漫天红霞铺满了西边的天空,如同是一块烧红的铁。芦苇丛里的虫鸣忽然炸了锅,叽叽喳喳裹着潮气漫过来,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他耳膜发疼。他仍在河滩上来回踱着,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又随着日头沉落,一点点缩成脚下的一团。不舍吗?何止是不舍。心口像被什么攥着,疼得发紧,想喊,想跑,想把日子掰碎了重新拼过。可有用吗?该想的想了百遍,该做的做了千回,他像头困兽,撞得头破血流,也没撞开那道无形的墙。一切都那么无力,那么苍白,像河滩上被水浸软的沙,握不住也留不下。

从前对自己很看重的上司早没了—— 被那些喊着 “打倒反动政府” 的 “革命者们”,从肉体上消灭了,听说尸体就扔在乱葬岗。他去找过大舅哥,那位满脑子革命词儿的男人正对着报纸上的新社会蓝图发呆,任他说破嘴皮,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丢下句 “识时务者为俊杰”,便转身进了屋,门摔得山响。 他攥紧了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想对所有人喊:他不过是在那个被骂作 “万恶旧社会” 的政府里,因多认了几个字,才当了个抄抄写写的文书啊。没做过半点恶,见了乡民会点头,遇了乞丐会分半个窝头,连衙门里的狗都没呵斥过。可这些重要吗?对一个要诞生的新社会来说,不重要。他们要的不是你的过去,,而是后面的世界,是你肯不肯低头。若他觉得你挡了路,要么让你跪下当顺民,要么就让你彻底的消失。就像明英宗夺门之后杀于谦,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劝,连皇太后都红着眼拦,有用吗?他必须要用于谦的那腔热血,才能给夺门之变镀上 “正确” 的金。这种情况下,谁还会在乎于谦保过京城?谁记得没有于谦的力挺,大明就可能真的要变成南宋那样。但他没有考虑到这些,他一遍遍的安慰着自己,没有于谦,大明就亡了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他这样安慰自己,也这样逼着自己和天下所有的人信,但包括他自己也是一样,也强逼着自己信 —— 就像朱祁镇一样,杀了于谦,却没追究未于谦收尸的陈逵、徐滨,还豁免了于谦的家人。为什么?因为他心里清楚,他杀于谦也是为了证明自己夺门事件的正确,为了那个正确,必须把所有不能证明正确的事情消除。那 “正确” 是杀出来的,可有些东西杀不掉的。于谦的家人活下来了,哪怕受了苦但也比夭折了好,毕竟还能看到这个光陆瑰丽的世界,孩子还能在母亲怀里哭闹,能呼吸新鲜的风,总能看到明天的太阳。这就够了,人这一辈子,不就是为了孩子、为了爱人吗?万道归宗,不过如此。 这些道理隔着几百年,看得比河滩上的水纹还清,可落到自己身上,照样像被网住的鱼,挣不脱,摆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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