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别离,终在坟前化作痛哭。母亲将半生思念诉与黄土,父爱如麦香深植记忆。唢呐声里,血脉重逢;祭文声中,悲欣交织。岁月沧桑,难掩亲情永恒。
祭父文
经多年不停寻找,历经千辛,终确认父亲千年栖地,己亥甲戌庚子,在幼子、三子及弟弟陪同下前去祭奠,以满多年夙愿,感恩而悲,以诗为记
七十年前窑州外
月冷风悲寒鸦涕
回首家人垂泪渡
娇娇摇手冷凄凄
弯柳难留天龙啸
洪河桥边况无期
舟行白夜休休然
谁人暗含奈何桥
黄沙古渡悲歌颖
明月惨淡照沟渠
天将隐隐春不错
飞桥悠悠隔野烟
烟筱雅原千绘苑
何曾黄土掩盖深
三尺草绳恨悠悠
杜鹃黯涕别鸟惊
鱼游潜训光不度
清风浦上捣拈人
妻少儿小何堪忍
黄泉路头别离埙
埙声冷冷淡白霜
霜露难掩喃泪痕
夫走父离南桥寺
何年恨人顾悲涕
今岁儿孙伴我跪
祈求上苍怜苦人
夫婿捧酒撒坟道
侄子起土供香魂
我哭父去七十载
孤身只影飘逸凌
母今天上是否见
白发风中牵手迎
今日坟头悲声慢
再续父女意难忘
喃喃自语万日思
恳请阎君偷开门
引父入梦聊川根
寒食东风柳清斜
再行拜父吴湾村
时维吉日,风静云低,母携家人,迢迢归乡,立于外公坟前,一诉久藏之念。外公啊,您可知,今日伏在您坟头的,是您阔别七十载的女儿。她总说,记不清您当年送她离家时的模样了,却偏偏记得您凌晨起身磨的麦粉,蒸出的馒头带着焦香;记得您在皖北的田埂上,把她架在肩头,看夕阳漫过成片的高粱;记得您教她认 “人” 字,说 “做人要像咱地里的庄稼,扎根要深,待人要诚”。那年你含泪转身,她和外婆一起都在那个凄冷的夜里无法入眠,他们怕你失去,更怕您看见自己眼里的不舍——这一别啊,竟成了大半辈子的等待,等她再寻来时,只剩这一方黄土,能让她好好喊一声 “爹”。
这些年,您的女儿在他乡生根,却总把您教的话揣在心里。她学着您的样子,把日子过得踏实,把孩子养得懂事,逢年过节包馒头时,总会多蒸两个,说 “你外公当年就爱这口”;看见田埂上的高粱,就想起您肩头的温度,想起您说 “有爹在,别怕”。她总以为,等日子再好些,总能回来寻您,可岁月不等人,如今她只能趴在您坟前,把七十年的思念,一句一句说给黄土听:“爹,我回来了,您看看我,看看您的女儿、女婿、外孙,我们都好好的,就像您当年希望的那样。”
外公啊,您在那边可还安好?是否还能看见皖北的田埂,闻到麦粉的香?今日你的家人来了,他们带来您爱喝的粗茶,带来您女儿亲手做的馒头,还有满肚子的家常话,想跟您慢慢说。往后的日子,我们会替您好好照顾她,把您教给她的道理,再传给下一代,让您的念想,就像村口的老槐树,扎根在我们心里,生生不息。惟愿清风捎信,黄土传情,外公您在九泉之下,安息无忧。
可以这样说,外公这辈子,就是旧社会政府部门里一个最普通的文职办事员 ——算不上官,手里攥的从不是印玺,而是磨得发亮的算盘;案头堆的从不是公文,而是镇纸压得平平整整的账册。他活了大半辈子,都像案头那方用了三十年的端砚:墨痕早渗进石纹里,却从没崩过一丝边角,摸上去始终是温的、顺的,连砚台边缘都被手指磨得圆润,半点棱角也寻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