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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王新(3)

王光辉:2025-11-19   来源: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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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成绩出来,不算顶尖,却也够了 —— 我考上了农校(现在的农学院),三哥考上了乡镇企业管理学校(现在的乡镇企业管理学院)。当时家里真的没有钱了,本来底子就薄,家里的钱,早被找牛、给母亲看病耗光了。三哥今年能考成这个样子已经非常难得了,我可能也是因为上次牛丢失的原因,也考的不理想,我便说:"我再等一年,先让三哥去。" 父母沉默了半天,点了头。

那年我们哥俩和后庄的二姨夫一起去辉县窑厂打工,当时一个月就120-150元吧,我们干了三个月,回来的时候,不到1000元,又加上当时的工资还没有结算完毕,回到家大约700多,就给了三哥读书。当时我记得他的学费是一年1200元吧,后面的钱是二哥、大哥都凑了一部分,三哥也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从总校自己申请去分校,虽然毕业证是一样的,但环境差了很多,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三哥在学校就开始做小生意了,从文具开始,到后来的生活用品,三哥自己的努力也有了回报,他不仅能支撑自己的日常开支,还能在紧要的关口帮我们一把。他性子外向,毕业后不管是自己开公司,还是做职业经理人,都做得有声有色。

三轮车慢悠悠地晃着,父亲还在跟路边的人打招呼。风里的麦香更浓了,混着他身上淡淡的汗味,让人心里踏实。我知道,父亲给我们的从来不是金山银山,是那股子"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的韧劲儿,是不管多难都笑着往前挪的勇气。就像这三轮车,看着不起眼,却稳稳当当载着我们,走过了一道又一道坎。

父亲是家里的顶梁柱,这话我们兄弟几个常说,就连向来要强的母亲,也不止一次跟我们感慨:"若说我是掌舵的,你爹便是掌舵的船长。" 正是有他在,家里这艘船才从没在风浪里搁浅过 —— 哪怕河道狭窄得容不下半分错舵,哪怕浪头凶得要掀翻船板,他总能稳稳把住方向,领着一家人往亮处去,往安稳处去。

大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父亲把三轮车径直骑进院,又回身将门闩扣好。门轴转动的刹那,院子里的景致一下子撞进眼里:对着过道的那片地,是父母特意留着的,栽了些树,种了丛花草。眼下正是初夏,树枝早铺展开浓密的绿荫,几只鸡在底下刨食,是前阵子亲戚来看望时带来的,父母舍不得杀,就一直养着,咯咯的叫声混着风响,倒添了几分热闹。

靠门口的绒花树长得正盛,粗壮的躯干撑起一片阴凉,蓖麻似的叶片绿得发亮,枝头缀着串串饱满的花骨朵,几只蝴蝶在叶间穿飞,翅尖扫过叶片时,带起细碎的晃动。水泥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只是铺了有些年头,边角处泛着些磨损的白痕,却依旧平平整整。五弟提过好几次,想把地面重新整修一番,父亲总摆手不肯:"好好的,花那钱干啥?" 他哪里是怕花钱,分明是知道儿子们挣钱不易,哪怕钱不从他手里出,也舍不得让孩子们多破费。

这一点上,五弟和大哥做得最周到。家里父母的日常开销,大半是他们俩担着,我们几个虽也时常添补,却总赶不上他们主动。我这两年境况不济,能给的不多,想到这些,心里总有些沉甸甸的愧疚,像被夏日的湿气浸着,闷得慌。

我和父亲走进堂屋,屋里的陈设还和从前一样:靠墙的旧条几、旁边的木沙发、后面的正墙上挂着的那幅杜甫的《春夜喜雨》的中堂,连空气里都飘着熟悉的旧味。我顺手打开墙角的风扇,风叶"嗡嗡"转起来,吹散了室内的闷。父亲转身要去院里抱西瓜,我拉住他:"就咱俩,吃不完的。" 把他按在沙发上,转身倒了杯热水递过去。

父亲还抽着烟,只是烟瘾比从前轻了不少。这次我岳父的去世对他也是有感触的,岳父不喝酒,但抽烟很厉害,基本每天要30根左右,妻子也和父亲讲过,有次妻子也动情地说"大,我爸都那样了,我不能让你再那样......",父亲出现少有的停顿,夹烟的手顿了顿,烟灰簌簌落在裤腿上,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虽然没有完全戒掉,但明显吸得更少了。有时好几天才抽一根。

我知道他这习惯,就主动给他点了支烟,他抽着烟,我坐在他面前的小板凳上,就这样看着,他吸了一口,烟雾在他眼前轻轻晃,他眯着眼看我,眼角的皱纹被烟卷的火光映得忽明忽暗。"听说你要去非洲?" 他开口,声音有点哑,"是不是很远?" 我点点头。他又吸了口烟,烟圈慢悠悠飘向风扇:"出去了可得顾好自个儿,外头不比家里,喝口热水都得自己烧。家里安顿妥帖再走,别挂着。" 他又问起儿子的高考情况,我一一答了,他"嗯"着,指尖的烟燃得只剩个烟头,他在鞋底摁灭了,又捏在手里转。

父亲则和我讲起了村子里近期发生的事情,他讲到了学校的校长,也讲到他的堂弟,更多的还是村子里哪个人走了,哪家的孩子读书了,在别人认为都很琐碎的事情,但对我们来讲都是那样的动情,每一个名字都带着烟火气,那样的亲切像在眼前一样。

没聊多久,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前面的四叔(父亲的堂弟)过来了,手里还攥着半根没抽完的烟。"就听着像你俩的声,"他笑着走进来,"刚看见三哥去村口接人,就猜你们回来了。"我把他让到椅子上,递了支烟给他点上。他和父亲并排坐着,烟雾在两人中间缠缠绕绕,倒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们总这样,坐在堂屋抽烟,说些庄稼地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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